地心引力Gravity—走過人類孤獨的生命洗禮

導演:艾方索科朗(Alfonso Cuarón)
演員:珊卓布拉克(Sandra Bullock)、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ey)

本片於2014年奧斯卡一舉十項入圍並勇奪最佳導演、攝影、剪輯、原創音樂、音效剪輯、混音、視覺效果等七項大獎,以及金球獎最佳導演獎。我認為獎項的分布精準地呈現這部電影的卓越之處,除了完全除去視覺水平感的無垠空間呈現,宇宙與機械運行的音效,還有其哲學議題引發觀眾對生而為人的孤寂感的強烈共鳴。

 

一段太空漂流走過一段人生

<地心引力>乍看劇情介紹,似乎不什麼新穎題材的太空科幻片。然而艾方索科朗卻以身處無邊無際的宇宙並亟欲逃脫的過程,具體化並放大了他個人對於人類內心的空洞與孤獨敏銳的覺察。這份孤獨是即使雙腳踏在地面上、身處熙來攘往的群體生活中,也因”自我”與”他人”內心永遠存在、無法填補的疏離而始終存在。電影中睿智又誠摯的對白默默揭開卻又撫慰了每個人生命中的恐懼與傷疤。直到浸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呼吸到大氣的存在、觸碰到濕軟溫熱的泥土、充滿生命力的水塘,喚醒了觀眾對於能夠身為一介人繼續生活在地球上的幸福。

 

墜入生命的荒蕪

電影一開始,觀眾就跟著蕾恩(珊卓布拉克)在宇宙站工作,所處一個沒有絕對方位、只有寥寥幾人與廣大星塵相伴的生活。沒有邊界、沒有視野極限的黑暗空間、沒有重力為憑藉自我控制行動,僅能藉由工具或繫繩移動,或是倚靠具體的物體或他人。意外發生將她從太空站甩開,墮入一片茫然黑暗中不斷翻轉,太空衣的存氧量也降到10%以下。因為跟著她停不下的視角、抓不住的漂流,對於生命的強烈無措感與毫無掌握能力的無助也在觀眾的內心擴散。

 

在生命裡舉足輕重的旅者

麥特(喬治克隆尼)之於蕾恩的存在,大概就像是我們人生中某一個照顧者或啟發者—或許是父母,或許是某一位老師,也或許是曾經陪你走過很長一段人生的伴侶。麥特是一位很懂得與孤獨自處的人,與休士頓單向的對話象徵著與自己的對話,使自我與他人保持平靜。他樂觀泰然的態度不但救了蕾恩,也緩和她對現在處境與過去傷痛的恐懼。他引導著蕾恩(不論實際的牽引或是內心的牽引)走了一段路,讓蕾恩依賴了一陣子,但最終仍必須分離。

 

妳必須學會放下”

生來時是孤獨一人,幸運的話在生命裡會遇到一個行過死蔭之地的貴人。但不論你有多珍惜,你最終仍會回到一個人。但此時此刻你已經帶著對方不知不覺在你身上潛移默化的習慣與觀念(與休士頓對話、定時90分鐘)繼續你的人生。即使還有更多的時候你必須自己摸索或面對許多你尚未準備好、而他也來不及告訴你的事(駕駛太空船)。麥特離開之後,我們看到再次努力掙扎生存下去的蕾恩,在神舟號脫下太空衣時,疲累地飄浮為一胎兒的姿態,然後重生。

 

但即使我們學會了如何堅強,也很難不遇到某一個擊潰我們的挫折。在付諸一切努力已然心力交瘁之時,發現神舟號竟然再也無法啟動而停留原地,蕾恩幾近絕望地決定放棄。意外與地球的某一個角落、說著陌生語言的人接上訊號,猶如一個觸及不到的夢想、天堂或是家鄉,一個你費盡努力掙扎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於是你就想,在希望和絕望中起伏真的好累,你想你對人生真的已經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了…那就算了,放棄吧。你關起了所有的動力與生存希望,決定將自己留在那個不踏出去就不會受傷的安全區域度過餘生。但在半夢半醒間,那個已然內化在你心中的重要生命角色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最低潮的時候再度給了妳繼續嘗試的動力。

 

起飛就是降落;降落就是起飛

運用降落機制與滅火器成功帶著自己漂上天宮號的蕾恩,已然脫胎換骨成為一位能夠以自信、冷靜、智慧的態度面對困境的人,並終於學會放下過去的傷痛,泰然面對失去,不論失去他人抑或失去自己的生命,繼續努力活著。而每一段最接近成功的旅途永遠是最崎嶇、最煎熬的苦難,只是此時坐在因高速大氣摩擦而高溫燃燒的駕駛艙中,蕾恩的心情卻是平靜面對未知的結局的。

 

故事劇情總時長可能不到一天,但是細膩幽微的人心變化卻猶如經歷了整段生命旅程。幸運的是蕾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夠如此蛻變、成長;然而一直都站在地表上的許多人卻可能始終停留在安全區域、懷著傷口度過餘生,走不過那些躓礙難行的歷程,更無緣經歷破蛹而出的喜悅。

 

沒有空間限制的拍攝技術

六項奧斯卡技術性獎項真實呼應了觀眾在觀影過程的震撼。完全顛覆絕對的視覺水平,部分鏡頭如隔著面罩拍攝,攝影機的運鏡沒有定義上下方位,搭配非常具臨場感的音效設計,使觀眾猶如同樣身著裝備漂浮在無重力的宇宙中。許多穿梭在主角面罩裡與外的運鏡、電影一開始那段長達數分鐘的鏡頭,在在展現了本片不但擁有餘音繞樑的議題深度,同時兼具科幻電影的視覺感官享受,著實在年度眾強競爭中為一部極亮眼且十分突破的作品。

 

特別收錄短片

喜歡本片的觀眾絕對不能忘記再去租一次DVD,因為裡面收錄了導演兒子強納斯科朗加拍的短片,內容關於蕾恩在神舟號上收到來自地球某處訊號,而訊號那一頭的阿寧岡發生的事情。同樣在一個冰天雪地孤絕的格陵蘭島,阿寧岡也正經歷生命乍到與失去的喜悅。碰巧的是,透過無線電,阿寧岡把小嬰兒與狗兒充滿生命力的聲音傳送到正在近地表千公里外,正要面對死亡而徬徨無助的蕾恩耳中。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連結,是每天生活在地表的我們每分每秒都可以經歷、卻未曾珍惜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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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Franziska」

政治大學心理系畢。 http://blackash.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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